50
下午在新華書店，朱朝陽一見到普普，就激動地說：“總算見到你了?！?/p>
普普臉微微一紅，悄悄把頭別過去：“不是每天都見到的嗎？”
朱朝陽正色道：“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?！?/p>
普普頭更低，臉更紅了：“嗯……你說?！?/p>
“那個男人——他姓張，他把他老婆殺了?！?/p>
“什么？”普普抬起頭，瞪大了眼，她預(yù)期中的話沒出現(xiàn)，卻突然聽到這么一句。
“對，他把他老婆殺了?！敝斐査坪醪]注意到她臉上一晃而過的失望，認真地重復(fù)了一遍。
“嗯……你怎么知道的？”轉(zhuǎn)眼間，普普眉頭一皺，“是不是他被抓了？那我和耗子要趕緊逃了，不過你呢——”
朱朝陽搖搖頭：“不，他沒被警察抓，是我問出來的?！彼央娨暽峡吹侥莻€男人，以及早上的事說了一遍。
聽完，普普驚訝地張口：“你一個人去他家問他這事，很危險。”
朱朝陽不屑地撇撇嘴：“一點都不危險，現(xiàn)在沒人能抓到他，只有我們有他的罪證，他拿不到相機前，是不會對我們?nèi)魏我粋€人怎么樣的。”
普普點點頭，同時又擔(dān)憂地望著他：“可是我還是覺得挺危險的?！?/p>
朱朝陽冷哼一聲，道：“放心吧，我有數(shù)。他殺了他岳父母，又殺了他老婆，上回他說自己是上門女婿，錢不是他的，現(xiàn)在他岳父母和老婆都死了，根據(jù)繼承法，這一切都歸他了，相信他很快就有錢來買相機了。”
“你認為他最后真的會花三十萬買嗎？”
“當(dāng)然會，不過——”朱朝陽猶豫一下，道，“他說他這幾天家里辦喪事，很忙。我過幾天還要再去找他，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？”
“當(dāng)然了，你是為了我和耗子，我當(dāng)然應(yīng)該陪你一起去?！?/p>
“不不，過幾天我要找他的這件事……嗯，不是為了你和耗子?！?/p>
普普不解問：“那是什么事？”
朱朝陽支吾著說：“我還沒想好，不過我希望你到時能幫我說話。”
“我肯定會幫著你?！?/p>
“嗯，那就說定了，我們一起過去，到時不管我說什么，你都要站在我這邊，支持我，好嗎？”
普普想了想，果斷答應(yīng)：“沒問題，我一直會站在你這邊?！闭f完，她又難為情地低下頭，連忙扯開話題，“你爸最近和你關(guān)系怎么樣？”
朱朝陽冷哼一聲：“我爸已經(jīng)死了?！?/p>
普普大驚：“啊，什么時候的事？你爸怎么會突然死了？”
朱朝陽撇撇嘴：“我是說，他在我心里已經(jīng)死了，我和我媽都被婊子派人潑了大便，家門口也被潑了紅油漆。我報警了，警察要抓婊子，他卻自始至終維護著婊子。在他心里，只有婊子是重要的，我和他完全是兩家人，他只愛著婊子一家?！?/p>
他把晶晶媽找人潑大便潑油漆的事說了一遍。
普普握拳義憤填膺：“怎么有這樣的人，還潑你大便，實在太可惡了，應(yīng)該把婊子推進化糞池里，活活淹死她才解氣。”
“對，我也恨不得是這樣?！敝斐栕旖敲俺鲆荒ɡ湫?。
“最后婊子怎么樣，警察關(guān)了她多久？”
朱朝陽咬咬牙：“才關(guān)了一天，交了罰金?！?/p>
“才一天？”普普狠狠道，“警察肯定被婊子收買了。警察從來都不是好人，我爸就是這么說的！”
朱朝陽無奈道：“這事也不能全怪警察，本來要關(guān)婊子好多天的，但是我爸要我別追究婊子責(zé)任了?！?/p>
“這……她潑了你大便啊！這樣的事，你爸怎么能叫你算了呢！”
“他的心里只有婊子一家，他不光讓我算了，還說給我一萬塊錢彌補我和我媽?！?/p>
普普點點頭：“他給你錢本來就是應(yīng)該的，嗯，一萬塊，挺多的，不過他本該給你更多?！?/p>
朱朝陽看著她一會兒，冷笑一聲，搖了搖頭，用一種奇怪的語調(diào)說：“他不說錢，他還是我爸。他給我錢，這一刻起，我爸已經(jīng)死了?！?/p>
普普不解問：“他不給你錢才不是你爸呢！為什么給你錢，反而不是你爸爸了？”
朱朝陽看了看她，笑了笑，仿佛是個大人一般的目光瞧著她：“等你再過幾年就明白了?！?/p>
51
在嚴良的請求下，葉軍手下幾個警員對幾個事項進行了調(diào)查，很快就有了結(jié)果。
“徐靜死前的半個月里，張東升確實一直都在麗水的山上進行支教。這一點，移動運營商數(shù)據(jù)可以證實，他從未離開過當(dāng)?shù)兀⑶椅覀儐柫伺c他在一起支教的老師，也證實了這點?！比~軍將這個結(jié)果告知了嚴良。
嚴良立在原地，默不作聲地思考著。
葉軍給出結(jié)論：“所以，張東升不可能是兇手。”
嚴良不置可否，他知道有幾種方法能夠不在場殺人，不過他沒有把那些可能說出來，因為隨著徐靜被火化，根本就是查不出結(jié)果的。也許是張東升殺的，也許真是意外，恐怕真相永遠無法探究了。
葉軍繼續(xù)道：“如果非說徐靜的死不是意外，相比較張東升，徐靜的情人可能更有嫌疑。她情人姓付，和她同單位，是她上司，比她大三歲，已婚，夫妻感情不好，所以去年開始和徐靜湊到了一起。這家伙是小白臉，長相不錯，也有錢，聽說做事干練，風(fēng)度翩翩，和多名女性都保持著不正當(dāng)男女關(guān)系。他承認在這段時間內(nèi)去過徐靜家里，他一開始說單純是安慰對方，后來在我們質(zhì)問下才承認，他在徐靜家中與她發(fā)生過性關(guān)系，用過避孕套。”
嚴良點點頭：“張東升在家中發(fā)現(xiàn)了拆過的避孕套包裝，于是惱羞成怒，當(dāng)即要火化徐靜尸體，這也說得過去?！?/p>
葉軍道：“此外，我們從其他人那兒了解到，姓付的和徐靜近期曾有過多次爭吵，我們將這件事詢問了姓付的，他承認確有其事。因為他看到徐靜和張東升相互發(fā)曖昧的微信而吃醋。但他堅決否認他會害徐靜，據(jù)他說他們倆都準備今年年底前各自離婚，明年結(jié)婚，不會因為微信這點小事鬧得太大。”
嚴良看著他：“你覺得呢？”
“我們找不出反駁的依據(jù)，這次本來定性是意外事故，所以也不能對他采取強制審問的措施。他說徐靜在父母過世后跟他說過，如果某天自己突然死了，肯定是張東升干的。不過在這件事上，他并不相信真是張東升干的，因為徐靜出事的前幾天里，他們倆一直在一起，張東升確實沒回過家。徐靜最近常喝酒，偶爾也吃安眠藥，所以他也覺得，徐靜是自然猝死。當(dāng)然，在這件事上，他希望警方能替他保密，他不想讓人知道徐靜死前一天和他在一起過，那樣名聲上過不去?！?/p>
嚴良思索了良久，點點頭，對葉軍表示了感謝。
他也不知道現(xiàn)在該如何處理了。和張東升攤牌？更加深入地調(diào)查他？
徐靜已經(jīng)火化，那幾種不在場就能殺人的方法，都需要進一步的尸檢，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不可能了，查不出結(jié)果。只要張東升自己不招，沒人能奈何得了他。嚴良對繼續(xù)調(diào)查張東升，不報任何希望。他有過多年的從警經(jīng)歷，深知不是所有案子都能尋出真相的。很多的真相，永遠都無法被人知道。更何況，如果徐靜真的是自然猝死，壓根不關(guān)張東升的事，那自己這樣懷疑他，以后還如何相處？
他只能心里默默希望著，不是張東升干的，這是意外，和他那位學(xué)生沒有任何關(guān)系。
52
接著的幾天，朱朝陽和普普照舊每天下午會在新華書店碰面，朱朝陽只字不提普普喜歡他的事，普普心中一陣的失落，不過她看得出最近朱朝陽總是心事重重，很少說話，有時見他看著奧數(shù)競賽題，半個小時后他還是停留在那一頁。
直到一個星期后的一天，那天碰面時，朱朝陽仿佛換了一個人，因為他眉頭是完全舒展的。他們一個下午都在看書聊天，喚回了久違的快樂。
分別時，朱朝陽告訴她：“那個男人家里的喪事應(yīng)該辦完了，是時候去找他了。明天上午八點，你和我在書店門口碰頭，我們一起過去。到時不管我跟他提什么要求，你都要站在我這邊，好嗎？”
普普奇怪地看著他，問他到底是什么事，他說明天就知道了，不肯吐露更多。最后，普普還是點頭答應(yīng)了。
第二天早上，兩人碰面后，一起來到盛世豪庭，小區(qū)依舊很空曠，里面沒見到幾個人，地面車位零星停了幾輛車，那輛紅色的寶馬車正在一角孤零零地停放著，表明那個男人正在家里。
朱朝陽已經(jīng)是第三次來了，熟門熟路，按了門鈴，上了樓，見到那男人時，對方還穿著睡衣。張東升目光在朱朝陽臉上停留了幾秒，又看了眼普普，笑了笑：“坐吧，需要喝點什么嗎？普普，你是可樂？朝陽，你是橙汁？”
朱朝陽點點頭：“謝謝叔叔?！?/p>
張東升給兩人倒了飲料，自己坐到他們對面，抽出一支煙：“我能抽煙嗎？”
朱朝陽表示無所謂：“這是你家，你隨便。”
“呵呵?！睆垨|升點著煙，語氣盡顯輕松，“你們是來拿錢的吧，我財產(chǎn)繼承手續(xù)還沒辦好，恐怕一時間拿不出這么多錢，不如——”
朱朝陽打斷他：“叔叔，我們不是來拿錢的?！?/p>
普普看了他一眼，心中琢磨不透，不是來拿錢還能干什么？
朱朝陽繼續(xù)道：“你上回告訴我用毒藥殺人，能說得具體一些嗎？”
張東升抿抿嘴，苦笑了一下，道：“上次你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，我只能隨便想個理由騙你，其實，我老婆真的是車禍意外猝死的?！?/p>
朱朝陽像個成年人一樣端坐著搖搖頭，絲毫不信地說：“你不用騙我們了，我們知道你的底牌，你老婆絕對是你殺的。要不然你上次也不會這么慌張地要我走，我想上回那位叔叔，可能知道點內(nèi)幕？”
張東升眼角微微瞇了下，依舊一口咬定：“確實是猝死，不騙你?！?/p>
“叔叔，你太沒有誠信了，你那天明明告訴我會跟我說具體怎么毒死的，今天又賴賬了。你這樣，我真擔(dān)心你跟我們買相機時，會不會耍詐?！?/p>
張東升皺著眉，眼神復(fù)雜地打量著朱朝陽，他覺得這小孩無論眼神，還是行為舉止，甚至連說話的方式都和前陣子完全不一樣了，甚至微微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寒意，沒錯，就是寒意，他和普普的冷冰冰不同，普普這小女孩雖然極度讓他討厭，不過他接觸了一陣子后，覺得她更多像是掩飾著自己兒童的一面，似乎是一種防御動作?？山裉斓闹斐?，卻出現(xiàn)了一種不顧一切的進攻欲。
他咳嗽一聲，道：“我老婆的事情和你們無關(guān)，你們放心，等我財產(chǎn)處理好后，一定會把錢給你們。我和你們說句真心話，你們也許看到我殺人，覺得我很壞，我很歹毒。其實我有不得已的苦衷。我是這個家庭的上門女婿，或許你們還不太懂這其中的滋味，那么我跟你們簡單說說，如果我爸媽來到這個家看我，看媳婦，看親家時，他們都不讓我爸媽住在家里，我爸媽一大把年紀，把我從小帶到大，看到兒子結(jié)婚后，他們連進家門都難，你說他們心里怎么想？”
他把目光投向了普普，普普抿抿嘴：“他們不讓你爸媽住家里？”
張東升唏噓一聲：“我出身農(nóng)村，他們是城里人，嫌我爸媽臟?！?/p>
普普點點頭：“我也是農(nóng)村的?！彪S后她又搖搖頭，說：“可是這樣你也不能殺了他們?！?/p>
張東升冷笑一聲：“我老婆有外遇，她要跟我離婚，我是上門女婿，離婚了一分錢都拿不到。而且，她還把其他男人帶到家里。你瞧我，沒小孩，對吧？我結(jié)婚四年，我老婆不愿生小孩。她現(xiàn)在要跟其他男人生，你說，我這么做，是不是逼不得已？”
瞬時，張東升的話觸動了普普的心弦，她咬咬牙，冷聲道：“你老婆確實該死！”
張東升原本只是裝委屈可憐，博他們的同情，降低他們的防備心理，把自己遭遇渲染一遍后，沒想到普普會表現(xiàn)出和他同仇敵愾的態(tài)度，倒是讓他微微有些吃驚。
他稍一思索，接著道：“我沒有小孩，我是個老師，看著你們，就像看著自己的小孩，看著自己的學(xué)生。雖然你們沒跟我說過具體情況，但我看得出，你們的家庭肯定也出過一些狀況，我不希望看到你們?nèi)齻€未成年的孩子過早接觸這些，你們應(yīng)該在學(xué)校好好讀書，那樣和現(xiàn)在是完全不一樣的一個未來。人最寶貴的，是未來有所期盼。我的人生已經(jīng)是這樣了，無法改變，可是你們的可以。我愿意以后一直幫助你們，直到你們大學(xué)畢業(yè)，能夠掌握住自己的未來?！?/p>
他打量著兩人。普普低下頭，目光變得黯淡下去。朱朝陽也是若有所思。他覺得這一步走得很對，畢竟只是小孩，還是很容易取得他們的信任的。正當(dāng)他暗自得意，朱朝陽又重新抬起頭，回到了剛剛的表情：“叔叔，今天我們來不是聽你說教的，我必須要知道，你是怎么把你老婆毒死的。”
張東升皺著眉道：“這個和你真沒關(guān)系?！?/p>
“不，有關(guān)系，今天我必須要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了有什么用？你覺得我會用同樣的辦法對付你們？這不可能，你放心吧。我還不至于為了省三十萬，繼續(xù)去殺人。”
“這不關(guān)我們之間交易的事，我只是一定要知道你的辦法?！?/p>
“你想干什么，你也想殺人？”張東升不屑地冷笑一聲。
誰知朱朝陽突然冒出一句：“沒錯，我也要殺人！”
瞬時，普普瞪大了眼睛，吃驚地看著朱朝陽。
張東升也是緊皺著眉頭，打量他，從表情上看得出，這小鬼根本不是在開玩笑。
“咳咳，”張東升咳嗽一聲，“你……你想殺誰？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，打架被欺負什么的，經(jīng)常會有，也很容易一時沖動，我跟你說，這些事等你長大了回頭去看，其實都是小事……”
朱朝陽打斷他：“不關(guān)這些小事，總之你今天必須告訴我！”他語氣突然變得咄咄逼人了，“你一定要告訴我，否則我會做出任何事！”
張東升臉上的表情停滯住了，手指夾著煙停留在空中，過了好一會兒，他把目光投向了比起此刻的朱朝陽稍微不那么討厭一點的普普：“他……發(fā)生什么事了？”
普普看著朱朝陽，也小心地問：“你……你想做什么？”
朱朝陽回頭看了她一眼，問：“你會支持我的，對嗎？”
“哦……”普普猶豫了一下，還是點點頭，“嗯。叔叔，請你告訴我們吧?！?/p>
張東升抿了抿嘴，掐滅香煙，站起身，踱了一會兒步，又坐回位子上，雙手交叉，關(guān)切地問：“告訴我，發(fā)生了什么事，你想做什么？”
朱朝陽深吸一口氣：“我要殺兩個成年人，我需要下毒，我需要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?！?/p>
普普驚訝問：“你想殺誰？殺婊子嗎？怎么是兩個？”
朱朝陽沒有理他，而是繼續(xù)很直接地看著張東升。
“這……”張東升咬了咬嘴唇，皺眉道，“兩個你什么人？”
“這個不需要你管，總之，我不會拖累你，只要你幫助我，我決不會拖累你?！?/p>
張東升搖了搖頭：“我說，你年紀小，太異想天開了，下毒，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，會被警察查出來的。而且你要靠近對方，給對方食物里下，否則他怎么吃進毒藥？”
“可是你出差去了，你是怎么毒死你老婆的？警察不也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嗎？”
張東升撇撇嘴：“很復(fù)雜，我也是運氣好，否則警察恐怕還要調(diào)查?！?/p>
朱朝陽道：“反正我們已經(jīng)知道你殺了人，你告訴我具體怎么干的，也沒什么大不了的。”他加重了語氣，“總之，今天你一定要告訴我。普普，你會幫我的?！?/p>
普普輕咬著牙齒，猶豫了一會兒，最后也看向張東升：“叔叔，你一定要告訴他，否則，你知道的。”
張東升表情只剩了冰冷，打量著對面兩個小孩，此刻，普普眼中似乎帶著懇求，而朱朝陽的眼中，完全只剩下了咄咄逼人。
如果現(xiàn)在丁浩也在場，他恐怕直接要把三人控制住，再逼問相機藏哪去了，最后把三人都殺了，可是他們每次來，都商量好另一個留外面，他實在沒把握下手。干了兩起神不知鬼不覺，甚至警方都沒調(diào)查過他的命案，如今卻被這三個小鬼把握住命運，他覺得真是一種莫大的諷刺。
他深吸一口氣，想著小鬼已經(jīng)知道了他兩次殺人，對于怎么殺徐靜的，也沒什么好隱瞞的，只好道：“我老婆每天早上都會吃一種膠原蛋白的美容膠囊，我把毒藥藏在她膠囊里，然后去出差了，半個月后，她吃到了那顆毒膠囊就死了，那時我在外地，所以警察沒懷疑我?！?/p>
朱朝陽道：“是什么毒藥？”
張東升皺皺眉：“氰化鉀，你大概不知道。”
朱朝陽搖搖頭，初中階段確實沒接觸到這類化合物，他接著問：“毒藥你是怎么弄到的？”
張東升很不情愿地回答：“自己合成的?！?/p>
“你不是數(shù)學(xué)老師嗎？”
“我數(shù)理化都不太差?！?/p>
“這毒藥吃下去多久能死？”
張東升嘆著氣，看著如此“好學(xué)”的一個學(xué)生，無奈撇撇嘴：“幾分鐘?！?/p>
朱朝陽思索了會兒，道：“不對，你在撒謊。”
“我沒有騙你，到現(xiàn)在我還有什么好騙的呢？”
“你老婆在家吃了膠囊，照你說幾分鐘就死了，怎么會死在路上的？”
“這個嘛……”張東升只能把殺徐靜的所有秘密說了出來，“其實我毒藥是藏在一個更小的膠囊里，把更小的膠囊再放進膠囊里。膠囊的外面那層膜會在胃中分解，沒幾分鐘，但兩層膠囊就不同了，時間會比較久，所以她剛好出門后，在車上猝死了?！?/p>
朱朝陽滿意地點頭：“你在出差，你老婆卻是在車上猝死了，難怪警察不查你。不過如果你老婆不是早上吃的膠囊呢？那你怎么辦？”
“她通常都是早上吃的，不過就算晚上吃了死在家里，我在出差，也是嫌疑最小的，只要我第一時間趕回來，火化了她尸體，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。當(dāng)然了，她早上出門前吃了膠囊，最后開車過程中猝死，是最好的結(jié)果，因為那是交警負責(zé)調(diào)查的，交警不夠?qū)I(yè)，所以我說運氣也很重要。而如果你想用毒藥殺人，如果對方吃了東西很快死了，毫無疑問警察會認為是中毒的，能不懷疑靠近他們食物的你嗎？所以，你不要想了，用毒藥殺人，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?！?/p>
朱朝陽思索了片刻，皺起了眉頭，原來這男人殺老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。而他呢，連靠近這兩個人的機會都沒有，怎么下毒呢？
過了片刻，他重新抬起頭：“這毒藥只有吃下去才能毒死人嗎？”
“呃……當(dāng)然了?！?/p>
“如果是鼻子吸進去呢？”
“那要在密閉環(huán)境下，整個空氣里都是毒藥，哪搞這么多毒藥？”
“注射呢？”
“哦……”張東升皺眉看著他，無奈道，“理論上也可以，不過，你想干嗎？”
“注射是不是比吃下去死得更快？”
張東升盯著他問：“嗯……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我們學(xué)過人體循環(huán)系統(tǒng)。”
“你到底想干嗎？”
“你把毒藥給我，我自己想辦法?！?/p>
張東升頓時一驚，這點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(yīng)，瞧這小鬼架勢，真的準備殺人了，如果把毒藥給他，這么個小鬼殺人不被警察抓到才怪，警察抓了他，百分百會套出自己。他連連搖頭道：“毒藥我沒有了，扔掉了，這種東西我怎么會放著等警察來查？”
“沒有了你可以再合成，你說你懂合成毒藥?！?/p>
“原料我也沒有了?！?/p>
朱朝陽堅定地搖頭：“你騙人，你一定會有辦法的?？傊?，我不管，你要幫我這個忙?；蛘吣銕臀覛⒘四莾蓚€人。”
“什么，要我?guī)湍銡⑷?？”張東升差點叫了起來，“你到底想殺誰？”
朱朝陽咬著牙，過了片刻，吐出幾個字：“我爸和他的女人！”
瞬時，身旁一直忐忑不安的普普終于臉色大變：“什么，還有個要殺的是你爸爸！”
張東升舌頭伸在外面，也呆住了。
53
過了半晌，張東升才從驚訝中反應(yīng)過來，眼神復(fù)雜地看著他：“你爸外面有女人，我能理解，你心里肯定很恨。不過，這是大人的事，你不該去管的。你長大了就會明白這個道理，現(xiàn)在的一時沖動會毀了你一生。這個想法，你永遠爛在肚子里，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知道?！?/p>
普普也連忙勸說：“你爸雖然對你不好，但他無論怎么說都是你爸爸，你就原諒他了吧?！?/p>
朱朝陽氣惱地看一眼普普：“你答應(yīng)過今天無論如何，都會站在我這邊的?！?/p>
“是，可是……”普普皺著眉，第一次露出怯懦的表情，“朝陽哥哥，如果你那么做，你以后一定會后悔的?！?/p>
朱朝陽激動地吼道：“我不會后悔的，我決不會后悔！”
張東升望著他，心里想著這小鬼怕是瘋了吧。
普普繼續(xù)勸著：“你媽媽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這樣，她不會同意的?！?/p>
“我永遠不會告訴她。”
“可是如果你被抓了呢？”
朱朝陽看向了張東升：“叔叔這么厲害，他幫我去殺人，一定不會留下證據(jù)的。”
張東升冷冷地搖搖頭：“我不會幫你做這種事的，無論你怎么說，哪怕你現(xiàn)在就拿相機去派出所，我也不會幫你殺你爸爸。我跟你說，我并不是自己怕事，我是為你考慮，弒父這種事一旦做出來，必將后悔終生。不管你自己親自動手，還是找別人幫你殺了你爸，這都不是幫你，是害你，害你一輩子。我必須鄭重告訴你，你今天的話，我和普普都不會告訴第三個人，你自己必須全部忘掉，否則，那是心靈上極大的負擔(dān)，一輩子的心理障礙，你懂嗎？”
朱朝陽看著一臉嚴肅的張東升，又看了看堅決反對的普普，冷哼了一聲，站起來，直接開門就走。
“喂，你等等?！睆垨|升叫他，他絲毫不理會，沖下樓去。
普普正要追，張東升連忙拉住她，道：“你一定要穩(wěn)住他，決不能讓他做傻事?！?/p>
“我知道。”
她正要跑出去追趕，張東升依舊拉著她，猶豫了一下，道：“他會不會把相機……”
普普反應(yīng)過來，道：“不會的，最后我們還要和你換錢，他心情不好，我去勸勸他，我一定會勸好他的，你放心。”
“好，你快去吧?！?/p>
張東升放開了普普，心中一陣忐忑，就怕朱朝陽一時沖動，直接把相機交派出所了，但細想應(yīng)該也不會，直接交派出所害死他對朱朝陽自己也沒好處，而且他們也拿不到錢了，不過這個年紀的小孩會不會沖動之下不管利害得失呢，也不好說。
他走到窗戶邊，看著普普追到了朱朝陽，兩人站著說了很久，直到朱朝陽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，他才安下心來。
看來，這三個小鬼真的得早點解決了，萬一這幾個沖動的白癡在此之前犯了什么事，落入警察手里，那么他也得跟著完蛋。
不過這三人實在太有心眼了，永遠不會一起來，而且相機不知被他們藏哪兒了，套不出話，真是相當(dāng)麻煩。比他殺徐靜一家要遠遠麻煩得多。